1.雪之下雪乃终归继续尝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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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11-09 1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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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绯红。从海的彼端涌现的云彩覆盖了西边的天空,似乎正熊熊燃烧着。
与此同时,大陆这一侧则一点一点地被黑暗吞噬。会议室中也是一片暗流涌动的样子。
结果,在平塚老师宣布散会之后,仍然毫无进展。悠子和遥带头离开了会议室,现场班的其他人也回到了各自所属的社团之中。
我们则在原地等待着平塚老师和巡前辈的归来。
材木座重重地叹了口气,恶心地扭了扭身子。就像收到信号一般,由比滨和学生会的成员们也叹了口气。
只有雪之下闭着眼睛,挺直腰板保持着严肃的姿态。
除了她一个人以外,其他人都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于是,所有的视线自然地落到了一个人身上。
相模南。
曾担任文化祭执行委员会会长,而这次担任体育祭运营委员会会长的她却全然没有与她的头衔相匹配的威严。
她只是嘴唇紧闭地趴在桌子上,偶尔听到她的手指窸窸窣窣敲击手机的声音。
从我坐的座位上看不到她任何表情,不过估计也不是什么快乐的表情。
文化祭时共事的朋友这次都不认同相模了,甚至还公然跟她唱反调,这也对她造成了沉重的心理负担。
正是因为存在牵绊,切断时才会感到疼痛。
我并不觉得她是活该。
反而是感到可怜。
本来关系就称不上亲密,却只在失去的时候给人造成深深的伤害,流动性的人际关系就是麻烦。
明明没有什么回报,危险却会随意地扩散开来。
这种限定式的友谊好像是叫做「招呼式朋友」,总有一天我会教小町的。
可能会因为某种契机而成为知己,但现在仅有一面之缘,偶尔在校内见到的时候会说声「哟」来打招呼,或许还会说上两三句话的那种关系。
和班级或者社团活动那种固定的关系不同。
文化祭执行委员会、体育祭执行委员会就是典型的例子。打工那些或许也该包括在内。
……这是朋友吗?你们朋友的门槛也太低了吧?
就相模而言,她的误算是以为「招呼式朋友」遥和悠子这一次也会站在她这一边。但是严格说来,这一次她们的立场是不相同的。
相模是属于首脑部的一员,遥和悠子则是现场班的成员。
简单的职能分工所造成的差异很容易变成导火线。如果她们三个这次也像文化祭那时一样是站在同样的立场上的话,关系也会很好吧。
那个委员长真糟糕啊,做事真懒啊,那些人只会使唤别人干活自己完全不动啊之类的,她们应该是这样一边聊天一边快乐地工作的。那种背后搬弄是非的交流所产生的效果是难以估量的。
经验、知识的共有,最终因共犯意识而团结起来。
明确展示自己的性格之恶,相互之间通过这些恶性掌握对方弱点所形成的共犯意识。
然后再通过讲别人坏话的方法缓解气氛,使得之后的交流能够顺利进行下去。
打小报告最棒了。只要打小报告无论和谁都能友好相处。
但是,被说坏话的一方却无法承受这样的攻击。
在牺牲的基础上所建立的友谊是时常都需要新鲜的祭品的。如果供应链断裂的话,则必须从内部提供祭品。
自从立场的差异出现后,相模就不断地失分了。再加上是二对一的构图,所以从那一刻开始,就决定了相模会成为被当作祭品的羔羊。
现在,遥和悠子应该也正在热烈地对首脑部进行着讽刺吧。
这样想的话,就会觉得相模很可怜。更何况看到她这副紧紧握着手机,还想要紧紧抓住这种牵绊的样子。
这种同情感不止我一个人有吧。
由比滨也撇了撇嘴,不时地瞟着相模。
无论动机如何,将相模推到体育祭运营委员长位置的人是我们。这个事实让我们有一点罪恶感。
「巡前辈她们,好慢呢……」
由比滨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开口说道,会议室的气氛因此变得轻快起来。
「是啊……」
雪之下一下子睁开眼睛,回答道。
「去看看情况吧?」
学生会的一名成员站起来这么问,但雪之下摇了摇头。
「估计她们之间的话还没说完,现在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冷静从容的声音让那名成员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但是,学生会成员们显然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平塚老师和巡前辈的谈话时间比想象中还要长。
又过了大约20分钟,两个人才回到会议室里。
平塚老师脸上的表情比往常更认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巡前辈有些无精打采。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说完,平塚老师便在会议室角落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接着巡前辈也走到中央的位置。
平塚老师确认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自己身上后,开口说道。
「我和城廻谈了一下,决定明天运营委员会暂停运作一天」
「我们是想给大家一点时间冷静一下……」
巡前辈接着补充道。
这个判断应该算是妥当的吧。既然没有办法将这种冷淡的氛围驱散,只能等待时间去淡化,或者说是冲淡那种情绪了。
但是,我不觉得这样做是足够的。
「但是,一天两天的话倒还可以赶得上……」
由比滨嘀咕道。
「不可能吧……」
愤怒是一种持续时间很短的感情。所以一旦给一段时间冷却下来,就能作出正确的判断了。
但是,即便愤怒不再持续,憎恨也会持续下去。它们会在心灵深处继续燃烧,如炽热的火苗般静静地、缓慢地一直燃烧下去。
而更加恶劣的是,嘲笑、玩弄和蔑视的感情会更长时间地持续下去。贬低别人总是比夸奖别人要简单,在其中混入一些俏皮话甚至会更让人快乐。正因为让人觉得轻快,于是能够以「戏说」的感觉继续这么做下去。于是这种做法与憎恶及怨恨有别,在没有犯罪意识的情况下长期而反复地进行下去。
经过几天的时间后,情况会继续恶化下去也是很有可能的。
「即便如此,还是比继续刚才的会议为好」
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担忧,平塚老师别扭地说道。
确实,即便明天突然让她们相遇,也难说会不会有好的结果。而且,现在的相模这副样子就更难说了。
偶尔望一望相模,她仍然紧咬嘴唇地沉默着。
「那么,没问题吧?」
平塚老师向相模确认道,相模点了点头。
「是,呢……」
她低着头,断断续续地回答道。
「……」
雪之下直直地盯着她的样子,突然撇开视线,望向巡前辈。
「……那么,中止的通知」
「嗯。这件事就让学生会去做吧」
巡前辈回应道,学生会成员们明白了她的真意,开始行动了。虽然不知道他们是通过发短信还是第二天早会上通知,不过看他们一副工作很快就能完成的样子,应该有很简单的联络方式吧。
确认工作完成后,平塚老师说道。
「那么,今天我们就先解散吧」
这句话说完,大家互道了一声「辛苦了」,就准备回去了。
「嗯,明天见,八幡」
一直沉默地陪在旁边的材木座迅速地把东西收拾好,便快步离开了会议室。其他学生会成员们也麻利地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我也抓起书包准备走人,此时听到一句专门对我们说的话。
「比企谷。你们再留一下」
「哎,不,今天有点别的事……」
尽管面有难色,但平塚老师还是用下巴对其他人下了指示。仔细一看雪之下似乎早已预料到要留下,以一副和刚才完全没变过的样子等着。由比滨则似乎大脑一片空白,正在发愣。
看来身为侍奉部的一员,留下来已经是决定事项了。在明白到抵抗也是徒劳的那一刻,我不情愿地坐了下来。
那么,还有什么话要说呢。我正等着平塚老师说话时,她却向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话了。
「还有,相模。你也留下」
被叫到名字的相模抽动了一下。但是,也并没有表现出拒绝的样子,小声地回了一句「是」。
平塚老师望了我、雪之下、由比滨、相模,还有巡前辈一眼,开始说道。
「我就开门见山了。今后怎么办?」
无法理解话中含义的我和由比滨面面相觑。可是,这样做也是无法回答的。另一方面,只见雪之下似乎是明白了平塚老师的真意,直直地盯着她。
「这是问今后的委员会怎么运作下去的意思吗」
「嘛,就是这样。不过并不仅如此……」
平塚老师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又瞟了相模一眼。
「相模,你想怎么进行下去?」
「哎……」
相模似乎没料到问题会抛给自己,想了一想后开口说道。
「你这么问,我想,只能继续,干下去了……」
说出来的是断断续续的含糊声音。
尽管这不能算是对问题的回答,但姑且她也是认识到了再这样下去会很不妙。平塚老师问的是接下来怎么办,而不是她有没有认识到这问题,对这种精神状态下的相模问这种程度的问题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呢。
平塚老师没有叹气,而是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对着相模慢慢地说道。
「嗯。先整理一下课题吧」
平塚老师给了相模确认情况和整理要点的时间。似乎是坚持要相模自己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真是符合平塚老师风格的做法。
相模心神不定地左顾右盼,嘴巴微微地一张一合。似乎是不知道话应该从何说起。
相模的视线匆忙地向着四周的人们看去,然后又移开。虽然其中也有看向我,但是马上就害羞而厌恶地移开了。
其他人都不说话,等待着相模的发言。
似乎是感受到了那股压力,相模犹犹豫豫地开口了。
「嗯……,可以去问问现场班的人吗」
「…………」
嘛,是这种办法吗。周围的气氛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理解。座位上的人鸦雀无声。其中只有巡前辈一个人有点困扰地笑了。
「嗯……。是呢。即便是体育祭,要举办引人注目的企划也需要现场班去寻求运动部的人的协助,才能顺利进行呢。但是,这次无论哪一边时间都不宽松,要保证时间很困难……是这个意思吗」
「是、是啊」
相模迅速地回答道,但我很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明白了巡前辈的意思才附和的。
不过也没关系了。
既然担任的是委员长,最后拍板的就是相模。所以,让相模来想这问题是正确的。
可是,反过来说,只要得出最后的办法的是相模就足够了。
相模以外的人要做的就是引导相模得到这个办法。
雪之下似乎是完全明白了这一点,所以稍微停了一下,向巡前辈的方向望去。
「那么,各社团活动的折中和协调……。确认大会即将举行这段时间社团活动的安排,再据此给他们分配任务吧」
雪之下的提议极为正确。
这是将遥和悠子她们所说的理由,或者说她们拿来作为挡箭牌的论据逐个击破的做法。
但是,这样还是不够的。
说理的做法只对讲道理的人有用。
「单单如此是不够的吧」
「嗯……,或许是这样」
听到我的话,由比滨也轻声地同意道。看来由比滨也意识到这件事背后的另一个问题了。
「说说」
平塚老师催促道,我极其简单地说明了一下。
「既然对方抱有抗拒的心理,如果不进行妥当的处理,她们是不会行动的」
人类是凭着感情行动的生物。
判断的基准不仅仅是合理不合理,还取决于感情。不仅如此,根据一时气话所作出的行动甚至可能会构筑成日后行动的理论依据。
为了将自己厌恶、避讳讨厌的事情和事物的行为正当化,肯定会寻找一切理由支持自己。
无论它是多么有道理,也可能会得出不同的结论。不需要特地举出什么例子。在这世界上将主观和客观混为一谈的争论比比皆是。
「不是很明白……」
相模有点焦急地说道。
……就是说你啊,相模。
虽然我想解释得更清楚一点,但到现在还理解不了的她显然是没有这个自知之明的了。有自知之明的人才能理解讽刺。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说多了也是白费力气。不懂和不存在是同义的。
虽然说清楚一些也是好事,不过如果这时候跟相模吵起来显然会变成很麻烦的事态。所以我决定省去专有名词和具体事例,直截了当地说道。
「如果她们对我们感到不爽的话,无论我们说的话多么在理,她们也会凭着感情继续批判的」
极为简洁的回答。因为实在过于简单明了,说是宇宙真理也毫不为过吧。我说的话任何人都无法反驳。
我说的话让大家都语塞了,现场鸦雀无声。不过这个道理也是有事实可以佐证的。不如说,文化祭时相模的例子就相当有说服力,甚至可能大家就是因此而沉默的。
平塚老师「呼」地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开口说道。
「……既然相模继续当委员长,这个问题就会一直存在下去啊」
这样的认识是正确的。
信任一旦失去就无法简单地再次取回了。
另一方面,要失去他人的信任着实太容易了。
相模失败了。
而且,这个世界对失败是很严厉的。
在高中初次见面及大学初次见面这些初期阶段,失败是致命的,而在最后阶段或者决赛上的失败则会永远地受到指责。
成功者的失败可以成为美谈,但是那不过是作为成功的注脚而说出来的,伪装起来的结果论而已。
失败者的失败是没有言说的价值的。只是让人觉得这东西是不存在的。
即便同样是失败,只有从成功人士口中说出来才会成为美谈,而没有成功的人则无论如何都必须三缄其口,还未成功的人是不可能会相信这种像是砂糖点心一样的天真话语的。(注:日语「甘い」既有甜的意思,也有天真的意思)
相模自己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败,仔细咀嚼着平塚老师所说的话。
然后,注意到了平塚老师的弦外之意。
「这意思是说,我还是辞掉委员长比较好吗?」
平塚听到相模那极力顶撞的口吻,苦笑了。
「我没这么说啊。因为必须和现场班的人修复关系,所以之后会变得很辛苦。希望你能理解」
老师打马虎眼一般地说道。
但是,过于委婉了。
虽然不能说失败是不能招致成功的,但也决不是成功人士及年长的人说的那么简单,在许多时候,失败只能招致更多的失败。
这样下去相模将在失败的螺旋中不断往下滑。
现在最简单的做法,是将过去啊桎梏啊之类的一大堆东西都扔掉,在另一个世界上生存。
平塚老师就像是测试着相模的觉悟一样,直直地盯着她。相模有点害怕。
「……啊、那个」
听到相模的搭话,雪之下瞟了她一眼。
这视线是在寻求答案的视线。可是,这是个巨大的错误。要说错在哪里,错在寻求答案的对象上。这时应该向能够得到理想答案的人求助才对。
雪之下还是一副跟往常一样的冰冷表情,但是却用比往常更冰冷的声音对相模说道。
「你要辞了也没关系。本来这只是我们的意愿而已,并不完全是相模同学的意思。没有必要勉为其难地继续下去吧」
「但、但是……」
雪之下打断了相模想要申辩下去的话。
「拜托你的人是我,这个责任我会负的」
换言之,为了承担起任命相模的责任,雪之下将会代替她继续完成委员长的工作。
这话实在是太现实了。雪之下的话确实比相模更能干。文化祭的时候就已经证明了。
这样就把相模的位置填补上了。阻止相模辞职的问题也解决了。
为了确认她的觉悟,平塚老师用严肃的声音问道。
「相模,你怎么办……」
「我、我……」
相模回答的声音颤抖了。
相模所希望的肯定是别人挽留她,安慰她的话语吧。
以此为借口,就可以把自己的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去了。
或者说,装出一副悔恨地和自己的意志诀别的样子,别人就看不出她是在逃避,这样就可以保住自己的自尊心了。
可是,雪之下雪乃不允许她这么做。
这是一个赌博。
现在,为了完成侍奉部所无法完成的委托,为了让2-F班内的气氛好转,为了把相模南的自信夺回来,为了将负面的情绪全部消除干净,就必须将相模的退路切断。
如果让她逃了,又只会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又只会说别人的坏话来保住自己的自尊心了。
这样的话,相模完全不会改变,班级的气氛也不会改变吧。不,相模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或许会让气氛变得更糟也说不定。
为了防止这些问题发生,必须由相模自己做一个了断。必须让她凭自己的意志宣告自己要当委员长,切断自己的后路才行。
「……」
相模无法马上回答。
我也有一点意外。相模在这里辞掉委员长其实是没有风险的。只要在班上找个比她地位低的人作替罪羔羊就可以保住她的面子了,即便是遥和悠子,也不过是其他班里的「招呼式朋友」而已,将这些关系切断也不会有什么大的伤害。只要一出校园很快就能若无其事地再次轻快地打招呼交谈了。
对相模来说,唯一的担忧是接受这一职位时叶山曾经帮忙说情。但是,因为叶山是不会说别人的坏话的,所以她的自尊心也并不会受到伤害。
这是个相当不利的赌博。
即便如此,既然雪之下是主动提出的,应该是有些胜算的。讨厌失败的雪之下雪乃,应该不会有勇无谋地进行一些高下立判的赌博的。
雪之下紧紧的盯着相模的一举一动,甚至是她的呼吸。
相模注意到雪之下在看着她,也一直低着头看着雪之下。
两人的视线交错了。
「……不用担心之后的事情。尽管交给我吧」
拔出刀刃。
雪之下发出了追击的斩击。
这句话表面看像是在为相模担心,其实是断言相模已经没有存在价值了。
这并不是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地表示,相模在不在对委员会的运作没有任何影响。
相模的脸颊微微动了动。嘴角稍微有点僵硬,摆出一脸颓废的媚笑表情。
原来如此,这就是雪之下的算计吗。
具体来说,并不是直接的斥责或辱骂,而是用这种带刺的话去让相模自己领悟。然后期待她的发奋,大概是这样吧。确实,自己内心对自己的苛责比起别人的职责更能让自己有切肤之痛。
要是别人说自己的坏话,只要对别人也说坏话就好了。但是注意到是自己对自己的伤害因而开始责备自己的话,就无法对别人再提出什么意见了。
这是非常严厉,却是很认真的追击方法。
但是,雪之下的做法有点问题。是错误的。
这种突破方法的对象应该是某种程度上还有干劲的人,仍然有希望的家伙。对于只会推卸责任的人是没有用的。不仅如此,堵塞她的退路,只会让她向着放弃的方向前进。
现在的相模已经被打垮了,眼皮无力地垂落下来。
即便如此,雪之下仍然不打算手下留情。还想继续说下去。
「相模同学,你……」
「别说了,雪之下」
我打断了雪之下的话。
被打断的雪之下瞟了我一眼。但是这视线里并没有抗议的意思。即便如此除了雪之下以外的人似乎都对我的行动感到奇怪,都看着我等待我的说明。
嘛,既然插嘴了,或许还是把理由说出来比较好。我没有看向相模,而是望着雪之下。
「就算继续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人本来就不是被别人说了就会改变的生物」
无论是多么珍贵的话语,都只能对愿意听的人起作用。如果一句名言能改变人的一生的话,世界就happy so life了,是beautiful world了。
因为金玉良言而取得成功的人无论是以什么为契机,都能成功吧。
语言本身是没有力量的。只是对愿意接受的人有力量而已。
这样说的话,相模就是用语言无法产生作用的人。不,不仅对相模,对许多人都是如此。对我也是如此。
我的打断让会议室又恢复了寂静。
多亏如此,我听到了一个蚊子般细小的声音。
「……我干」
尖锐到有些嘶哑的声音似乎像是缠绕在喉咙深处一般,好不容易才挤出来了。声音的主人盯着桌子,将裙子揉搓得起皱纹的拳头不断地颤抖。
即便如此相模南仍然明确地回答了。
平塚老师一直叉着的手臂放开来,轻轻地放到了桌子上。安心地深深吐了口气。
「……是吗。那么,接下来就拜托了」
但是,我却无法安心。不仅如此甚至还相当不安。为什么相模南会选择继续当委员长呢。
在我的印象中,相模是那种一旦有路可逃就会毫不犹豫地去走,有救命稻草就会迅速去抓的人。更何况在这里,叶山和班里的人也不会围在她身边。
在这里的人,都是把她当作敌人,至少不是当作同伴的。
在这其中,相对对相模比较温柔的巡前辈站起来,走到相模旁边。
「那么,首先要和她们修复关系呢」
「……是,啊」
相模没有自信地嘀咕道。
「我觉得只要和她们解释,她们会理解的」
巡前辈拍了拍相模的肩膀,循循善诱道。
但是,在发生武装政变时,首相说这种话可是会被狠狠地杀死的哦……。
看着两人谈话的平塚老师突然转向我们。似乎是认为将相模交给巡前辈处理比较好。
「和现场班的协调就拜托相模了……」
「我们负责和各社团之间的协调。有必要在下次会议开始之前,做一些总结和说明的准备工作」
雪之下立刻回答道,平塚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见此,雪之下拿出了圆珠笔和笔记本。
「确认各社团大会的日程安排,再整合分工的工作就由我来做……」
在飞快将待办工作列表的雪之下旁边,由比滨滑了一下椅子。
「运动部部长的联络就交给我吧。我大致都认识他们」
「嗯,拜托了」
雪之下微笑地说道,由比滨哼了哼鼻子。看来被别人拜托让她感到很高兴。
「接着是要将千马战的工作量削减多少为好,也必须检讨一下……」
雪之下用圆珠笔托着下巴,思索着。
然后,忽地把目光转向我。
「……哎,什么」
「……还有一个人是两手空空的」(译注:原文「手が空く」,意思是无所事事)
「哎呀,不,那个……」
这么说着我望了望自己的手。啊咧?奇怪啊。我觉得完全不空啊—?手上可没有开一个可以把怪物全吸进去的风穴啊—?(译注:捏自『犬夜叉』中弥勒法师手上的风穴)
「那么,比企谷君负责削减千马战的成本,推杆子并不麻烦,现在这样就行了吧」
在我还没想到如何回答前,雪之下迅速地继续说下去了。
「你要我去商量也不可能啊。别让我做这种沟通类的工作啊。我是一门心思在阴暗房间的角落里制作纸花,或者在面包工厂里一直把草莓放在面包上面的那种类型啊」
接下来还有在深夜便利店的储存室里看杂志,不喜欢看的杂志可以随便退货之类的。
不,本来我就不适合工作。
「你说过要适才适所的吧」
我说出了不知何时说过的漂亮话。
可是,雪之下并没有听进去。
「嗯。所以啊。这件事只有你能办到。你跟那个谁,财、财……财津君有话说的吧?」
雪之下说出了非常正确的话。可是,给我好好把名字记住啊!
「我也没什么话能跟他说的……。那家伙完全不听别人的话的」
虽然我还想再抵抗一下的,但由比滨也开口说道。
「而且,你看,我们都没有中二的联系方式」
「不,我也没有」
我曾经更换了一次邮箱地址,然后没有告诉材木座。哎呀不好失败,失败一不小心就忘了(吐舌)。在我想告知财木座邮箱地址更换的时候,不知何时出了错没法送过去呢。我觉得手机公司也差不多该考虑考虑怎么修正这个错误了。
我也因为故意的疏忽,而将材木座的邮箱地址埋葬到黑暗之中了。不过这种故意的疏忽倒是跟秘密的恋爱有些相像。
总之多亏改了邮箱地址,我和材木座之间没有了联系方式,为我提供了完美的借口。这样任何检查官都无法逆转了吧,正当我安心地这么想,平塚老师却扭了扭头。(译注:捏的『逆转裁判』)
「这不可能吧。之前我才告诉过材木座的」
「是你啊……」
以前材木座突然发短信打电话过来都是平塚老师的错吗……。在『个人情报保护法』生效的现在你都干了什么啊。
「果然是知道的啊」
由比滨呆住了。
可是,我也是有意见的。本来我就讨厌发短信。
自己主动发短信总有一种输了的感觉,所以我很讨厌。为什么会有短信必须由男生主动发出这种不成文的规定呢?因为这种谜之规则难度一下子提高了许多,如果发过去之后没有回音我受到的伤害可不是一星半点的哦?多亏如此,自从中学以来,我把短信正文中的「?」记号全都删掉了哦?
嘛,这次是材木座倒是无所谓。岂止是完全不担心,就算是被他当作是比垃圾更低下的东西也完全没问题,所以我的心情也比较舒畅。
「……嘛,我就随便干干了」
我艰难地答应了,雪之下点了点头。
「拜托你了」
「啊」
反正我都习惯了批评材木座的方案了。就说他的东西是一堆垃圾,把他的一切否定即可。
这样子分工就完成了。
雪之下负责日程安排和换班调整,由比滨负责和各个运动社团的部长协调,我则是和材木座商量降低千马战的成本。这样的安排可以说是妥当吧。
就算继续增加我的工作也没有什么。只有这一点工作对我来说应该特别满足了。不如说,在实际的工作量方面我是最轻松的。
可是,这样好吗,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她们。
尤其由比滨那边肯定会很麻烦。委员会和运动社团的家伙一直都是水火不容的状态,所以要进行沟通肯定会很困难。这样子的话,这便是能够帮她分担的男人,超一流的孤独精英,简称孤英的义务,不对,应该说是宿命。而且,我所认识的部长一个都没有,怎么能帮由比滨的忙啊啊啊啊啊啊!不是有吗!不是有个我认识的部长吗—。麻利的运动社团部长中有我的户塚,错了,是我的熟人。这不是有吗—。
于是,我的慈悲心和良心开始阵阵作痛。这真是慈悲。
我一个劲儿地罗列出主观原因。
这可是很重要的啊。
我结束了心中的借口辩论大会,然后像是才意识到一样,轻咳一声说道。
「啊,由比滨。因为我知道户塚的电话如果可以的话顺便也由我来联络吧?你看,我联络一个人和两个人都是一样的,顺道联络一下也无所谓的。果然让由比滨联络完所有人很辛苦啊。只是顺便而已你完全不用介意」
客观原因也是很重要的!
但是,由比滨瞠目结舌地摆了摆手。
「哎?不用了不用了,抱歉,户塚的联络方式我也有。这是我的工作。请交给我吧!」
由比滨一下子双手握拳,很可靠地挺起了胸膛。听到她直截了当地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再说其他的来反驳了。那个,不是,我不是这意思……。
由比滨不容分说的样子稍微侧了侧脸,眼睛微微往上看着我。
「但是,……那个,谢谢」
「……不用谢」
虽然我完全没帮她的意思,不过现在也只能如此回答了。啊啊,能够堂而皇之地和户塚发短信的理由没有了。不仅如此还显露出了我的企图,我的心好痛。
就在我忍受着良心的苛责时,平塚老师开口说道。
「方案定下来了啊。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她一下子站起来,对巡前辈说道。
「城廻。我会关门的,你可以先走了」
「啊,是」
一直在和相模谈话的巡前辈举了举手回答道。然后,她摸了摸相模的背部,催促她回去。
「那么,相模同学。下一周继续努力哦」
「……是」
相模微弱地回应完,抓起了书包。然后,跟随着巡前辈一起离开了会议室。
留下来的我们也终于可以走了。
我们拿着各自的书包向门口走去。平塚老师关闭了电源,灯立刻熄灭了。在穿透背部的黄昏之中她对我们说道。
「又麻烦你们了啊」
回过头一看,平塚老师正站在夕阳之中。因为背光以及微微昏暗的环境,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声音比以往要柔和。
「啊—,完全不会。我也很快乐啊」
「而且,这是社团活动啊」
回应的是开朗的声音和稳重的声音。
「本来就是老师要我们干的啊」
听到接在两人后面那倦怠的声音,平塚老师爽朗地笑了。
× × ×
秋意渐浓,无人的电梯升降口更让人感到寒冷。
三人的脚步声稀稀拉拉地回响着。一个是按照一定节奏响起的,一个是啪嗒啪嗒地轻快跳跃着,还有一个是拖拖拉拉像是被人拖着走一样。
由比滨穿着平底鞋,就像要将脚后跟磨破一样蹭着地面,走到我前面一步,回过头来。
「小模能继续当委员长太好了」
「谁知道呢。我觉得如果那时候她放弃了对各方面都会有好处」
我一边将鞋子扔到地上将脚伸进去一边回答道,后面的雪之下静静地走上前来。
「从体育祭运营会一员的角度来看确实如此呢」
「但是,那样子就什么都不会改变了呢」
由比滨「嗯嗯」地点头说道。
嘛,确实是这样。两个人说的都很对。
侍奉部接受的委托有两个。
一是要让体育祭成功。二是,让相模的评价上升,让她回复自信,使得班里的气氛好转。
现在确实是同时完成这两个委托的绝好时机,但是正因为这两个委托才造成了现在的两难局面。
瓶颈正是相模南。她既无法排除也无法驾驭。嘛,在那种状态下只能让相模南继续干下去了。
我惊讶地望向雪之下。
「话说回来,你还真要用那种突破方法啊。那样子的追击方法一般是不行的哦。要是我的话当时就走人了」
没有干劲的话回去就好了哦,这可不能开玩笑的。那可不是能够用飞天小女警或者威权碾压的家伙。啊咧,飞天小女警是错的吗。(译注:飞天小女警パワパフ是美国华纳公司制作的动画)
总之,雪之下是绝不能去带新晋职员的那种类型。
但是,雪之下用手指抵住下巴,扭了扭头,然后不以为然地说道。
「啊啦,我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哦?」
「不,虽然是事实……」
事实啊真实啊什么的,就算不是柯南我也知道。
可是,我听说当今社会是在培训新晋社员时应该「不要太严厉」「不要动怒」的时代了。说得太过火会产生反效果的。
我带着怀疑的视线望着雪之下,她将肩膀上的头发甩开,若无其事地说道。
「……被逼入绝境的老鼠也会反咬猫一口对吧」
「……」
这就是雪之下的培养人才方式吗。与其说是猫,你那种追击方法应该是狮子老虎的等级吧?
才不是被穷途之鼠反咬的猫那么可爱呢。是狮子。
狮子会把孩子推到千寻之谷中杀了它。狮子狩猎兔子也要用尽全力扑杀它,要将狮子身上的虫驱赶出来杀死它。真想留下这些格言。(译注:以上三句格言都是有的,就是没有后面的杀了它= =)
我不禁哑口无言,由比滨困扰地笑了笑,改变了话题。
「……啊哈哈。话说回来,小模真的非常讨厌小企呢」
「哼,是吧」
「还很自满!?」
由比滨不知为何非常吃惊。
事到如今这家伙还说什么啊。这种事情很早之前我就清楚了。倒不如说,被她喜欢的作为人类就太糟糕了。就像叶山之类的。
而且讨厌我的也不只相模一个。
「不如这么说。不只是相模,其他几乎所有人都讨厌我」
这样说着由比滨「嗯」地稍微想了一下,说道。
「不是说这个啊,小模。在被小企鄙视的时候好像是最生气的。在小企说别说了的时候,狠狠地瞪着……」
「嘛也是啊。被比自己卑微的家伙盛气凌人地说了那样的话,就算是涌起杀意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不—,倒不至于涌起杀意的地步……」
由比滨有些惊讶,不过人类即便是因为很无聊的理由也是可以杀人的,所以小心别一不留神被杀了哦?
尤其是要小心说话。
说话的对象比说话的内容更容易受人注意。即便是同样的话,因为说话的人的地位、职位和所在群体的不同也会有很大区别。
正因为如此,不受群体束缚的人以及不与群体牵扯上关系的人则可以畅所欲言。
孤独一人的时候能够确保言论自由。处于上位群体的家伙总是喜欢牵制别人的言论。现在还管制言论那是怎样黑暗的国家啊。孤独才是真正的发达国家吧?
由比滨将再次战胜上位群体的我撇在一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将拍了拍手。
「啊,在那之后小模应该有些干劲了吧?」
「哈?」
我莫名其妙,发出了糊涂的声音。
她走到雪之下旁边和她并排走着,看着她的脸。
「喂,小雪,你是明白小企会说什么,才那样说的吗?」
「……谁知道呢」
雪之下简短地回答完就先走了。我和由比滨不禁面面相觑。然后,由比滨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什么啊,才没有读出人家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夕阳的空气将校舍、庭院,所有的一切都染上了暗红色。多亏如此我的脸似乎也被染红了。
一天……八幡和材木座用手机谈话。
八幡:千马战的准备工作进度好慢。
材木座:……哎?突然说什么……
八幡:要减少人力成本真是痛苦。那活动就不能弄简单点吗。
材木座:……哈嘭。主、人发的短信太拙劣了
……就连我都受不了了。
确认我是否空闲,应该在最后加个「?」,要不然我实在是太难回答了。
八幡:这种像是在留言板上教导菜鸟『女生』『写短信』『方法』一样的知识是什么。无所谓了,总之想知道服装方面你能不能做点什么。
材木座:哼,但是我对cosplay知道得不多哦?
八幡:那就算了。再见。
材木座:放弃得太早了吧!要想削减成本的话只能从做工上面去考虑了。
八幡:这么说的话你是做不到的咯?
材木座:咳咳,不要以为宅男就什么都能做啊。我服装不会做,插图不会画,铁路也知道得并不详细。电脑设置也不是很会……。即便如此,为什么我家老妈老是来问我呢……然后我一说不知道就一副鄙视的眼神……
八幡:嘛,老妈就是这样的东西吧。要是有会做服装的人就能更快点了。
材木座:要是有这样的人就好了啊。
八幡:我心里有个人选。虽然不知道她会不会听我说。
材木座:哦,居然有这样的人。那么,是说。
八幡:那个,川什么……是叫川内吗。
材木座:川内……。轻巡洋舰吗?好像很擅长夜战的啊……(译注:川内号轻巡洋舰是日本二战时期使用的战舰之一,参加了太平洋战争。在日本著名的战舰拟人化页游艦これ中喜欢夜战)
八幡:大概就是这样。总之在这周之内做出一个精简的提案吧。拜托了
材木座:交给我吧!……唔?话说,这周之内是真的吗
材木座:喂~喂~?啊咧咧?奇怪啊—?现在已经是星期五晚上了啊—?